“谁？什么人在那里？”明惠赶紧加快脚步往里头走去，哪一班老师点名疏忽了，让孩子留在女厕里？
“呜呜⋯⋯呜呜呜⋯⋯”哭声愈来愈清楚，明惠终于来到一间关着的女厕前，最后一间。
“我是惠惠老师喔，里头是谁？快点把门打开！”明惠温柔地劝说，不希望伤到孩子。
“呜呜⋯⋯好可怕！这里面好黑，好可怕喔⋯⋯”
“不必怕喔！把门打开就好了！”明惠伸出手，握住了门外的把手，“老师立刻帮你——”
咦？拉不动！明惠紧握住门把，用力往外拉扯，却发现门从里面被反锁住了！
“把门闩拉开就好了喔！只要你把上面的闩打开，就可以出来了！”明惠温声再次说着，怎么有孩子把自己锁在厕所里还在哭呢？
“妈妈把我锁在里面了！好可怕喔！”女孩的声音转成尖锐，“放我出去！把我放出去！”
什么！明惠全身像被冰冻住般，听着耳里传来的声音，这个女孩子的声音好像⋯⋯好像是家芬的声音⋯⋯
家芬是她的、她的女儿⋯⋯
“你说谁把你关在⋯⋯关在里面的？”明惠两眼发直，颤抖地问。
然后有种东西从厕所里漫出来了。
红色的、温热的液体从门缝下漫流而出，好像有人在里面打翻了一大盆水一样，争先恐后地往外奔流着！
血红色的液体先漫出门缝下的磁砖、再流下小台阶，华丽的血色瀑布滴答滴答，不停地往下聚集，终于以悠美的姿态往她脚边漫延过来。
一阶、再一阶，血水仿佛不会四散般的流动着，明明那一阶台阶下就有低处的排水孔，血水一样略过那孔洞，一寸寸的往明惠的脚跟这儿过来。
明惠完全不能动了，她全身颤抖却无法动弹，她看着那扇应该紧闭着的门缓缓开启，里面站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孩子。
“不就是你吗？”女孩满脸是血地狞笑道，“就是你啊，妈妈。”
************
明惠从厨房出来时，看见餐桌边一地的混乱！
她刚烤好的饼干被弄翻了一地，残余在桌上、地上，而餐桌椅子上正跪坐着肇事者，家芬睁着无辜的大眼，手里还拿着残存的饼干，就这么一口往嘴里塞。
“家芬！你在干什么！”明惠气得冲上前，打掉家芬手上的饼干，“妈妈不是叫你不准动吗？你怎么不听话！怎么不听话！”
一下一下，明惠重重地拍着家芬的手，打到都红了、肿了，她哇的一声大哭起来！
“哭什么？妈妈说的话都不听！你是不听话的孩子！”明惠二话不说，将家芬从椅子上拽下来，往房里拖。
她每天应付那些小孩子已经够心力交瘁了，回到家还要忙一堆家务、照顾自己也不听话的孩子！为什么就没有一个能好好地听她的话，每一个都要跟她作对？
丈夫的不归已经是家常便饭了，她自己心知肚明，他外头有了其他的女人，甚至已经透过律师来商谈离婚的事宜了！
凭什么？她为这个家尽心尽力，还为他生了两个孩子，到底对她哪一点不满意？她每天这么辛苦地生活，到底谁还对她不满意！
打开衣柜，明惠只手把家芬给甩进衣柜里。
“妈妈！不要！我会乖乖听话，不要把我关进来！”再小的孩子也知道黑暗的恐惧，女孩开始苦苦哀求，“妈妈⋯⋯妈妈⋯⋯”
“给我进去反省！”明惠把攀住门缘的小手扳开，重重地推了家芬进去，瞬间就把衣柜给反锁起来！
里头开始传来呼天抢地的哭嚎声，家芬拼了命搥打木板门，明惠愈听只有愈不耐烦，满腹的怒火跟着升上来！
她重重地敲了衣柜一下，厉声警告着家芬不许哭，再哭就关她到隔天早上！
里头的家芬吓着了，只敢呜呜地闷声哭着。
她拧着眉头往外走，门外却冲进另一个身影，直朝她搥打过来。
“把妹妹放出来！放妹妹出来！”是哥哥家祥，八岁的他努力地搥着妈妈的大腿，“妹妹怕黑！妹妹她很怕黑！”
“闭嘴！你吵什么！功课写完了吗？”扭着家祥的耳朵，明惠把孩子拖离房间。
不管家祥如何大吵大闹，还是被明惠几个耳光甩得噤声，她到孩子房间把家祥的书包拿出来，将东西全倒了出来！里面有一些同学给的小玩具，她看了一样是满腹怒火，直接踩烂丢掉！
不管家祥多么不舍，她还是把联络簿拿出来，看见上面有着红色的笔迹，气得又怒不可遏！
“作业迟交？你什么作业没交？该写的作业都不写，你在做什么！”明惠左甩一个耳光、右甩一个耳光地利落，“我怎么会教出你这种小孩？连作业都不写！你是老师的孩子！怎么可以不写作业！”
家祥被打到缩到角落去，明惠一股怒火无法消除，她觉得孩子都是恶魔变的，生来折磨她的耐性、折磨她的生命！
该死！所有的孩子都该死！难道他们就不能一个口令一个动作的听话吗？一定要打才会乖吗？
“你是坏妈妈！你根本不是我妈妈！”家祥泪流满面地嘶吼着，指控着她！
明惠愤恨的双眼蒙蔽了理智，她养这孩子养到这么大，他竟然有胆子否决她的一切？
后来的事她不大记得了，可是她知道家芬正乖巧地在褓姆家，而家祥也顺利地升上了小二，丈夫在外头大概腻了，最近天天回家，一切都趋向安定的生活。
应该是这样吧⋯⋯
************
当楼下传来凄厉的惨叫声前，平躺沉睡的孩子们中，有一个身影突然坐了起来！
恬恬才准备趴下来稍事修息，就见着那突兀坐起的影子，她立刻狐疑地凑上前去⋯⋯嗳呀，是那位阿莲。
想到这不是她该管的孩子，恬恬就有点不耐，她想装作没看见好了，这孩子不睡觉也别勉强她！
正当她这么想时，阿莲突地回首，一双眼准确地捕捉住了她！
恬恬倒抽一口气，被一个小女孩吓得全身僵直，站也不是、坐也不是，还没来由地心生畏惧！
阿莲眼睛是看着她的，但是左手却指向门口的方向。
当恬恬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时，楼下就传来那凄厉骇人的尖叫声，吓得所有师生都惊醒了！
恬恬立刻冲出教室，往楼下奔去，听那声音，是明惠的尖叫声哪！
所以孩子都半坐起身，有人哭着找妈妈，有人还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，全都迷迷糊糊地待在午睡房间里，不知道该怎么办。
而不远处的办公区也听见了骇人的尖叫，几个老师也吓得从桌上跳起，一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。
“是哪里发出的声音？”
“隔壁栋二楼的样子！”
“快点去看发生什么事！”大家仓皇失措地要往外冲，有人先拿起电话想先报警。
嗯？一个老师狐疑地按了按电话，发现电话完全不通。
而其他老师正准备推开玻璃门时，玻璃门却不知怎地扣了个死紧，推也推不开？
“伪善者⋯⋯”断了线的电话，传来诡异的声音。
“哇呀！”手持电话的女老师吓得把话筒扔掉，整个人后退三步！
“你们都是伪善者⋯⋯假装对孩子好的伪善者⋯⋯”话筒内声音持续，大到整间办公室都听得到！
所有人都吓傻了，只能站在原地不动，听着话筒里传来宛似地狱来的声音，而办公桌椅跟着微微震动。
下一秒，全校断电，所有日光灯全熄灭了！
“救、救、救命啊！”终于有人懂得反应，冲向玻璃门，死命地想向外求助！
